《红楼梦》第三十八回有薛宝钗《螃蟹咏》一首: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意,月浦空馀禾黍香。
诗中“皮里春秋空黑黄”,指的是螃蟹壳里只有黑色的隔膜和黄色的蟹黄,寓义没什么东西,借以讽刺那些自视清高,实则什么都不懂的浅陋之人。那么,这里的“皮里春秋”与成语“皮里春秋”,显然就不是同一意义了。
《晋书、褚裒传》:谯国桓彝见而目之曰:“季野(褚裒字)有皮里春秋。其言外无藏否,而内有所褒贬也。”
意思是:谯国的桓彝说,褚裒的文章表面没有藏否,实则是有所褒贬的。所以,他说这是皮里春秋。
“皮里春秋”,也叫“皮里阳秋”。那是因为晋简文帝的母亲名“春”,为了避讳而改的。
其实,“皮里春秋”应源自于“春秋笔法”,这是孔子述《春秋》时首创的叙事方法。即用笔曲折而意含褒贬,委婉地表达作者的倾向。也则一字置褒贬,简练而含蓄的点评人事,也叫“微言大义”。
知月公曰:含蓄,是中国人的性格标签。而国人所以会有如此的性格特征,恐怕是与我们的文化传承不无关系的。
孔子之周,而知金人“慎言”,其言不激不厉,含蓄蕴藉。这恐怕就是孔子删削《春秋》,外无臧否,而内含褒贬的思想启蒙了。孔子主张中庸而不偏倚,和合而不激烈,这便是含蓄;道家的庄子在《知北游》一文中提出:“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这也应该是含蓄了。
含蓄即少言,或者不言,但绝非“模棱两可”,它是有是非观的,而且很清楚。所以,要含蓄,还是应该深味孔子“春秋笔法”的妙义,做一个“皮里春秋”的褚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