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诗歌3篇朗读(附赏析)

zydadmin2022-04-22  61

这首《偶然》小诗,在徐志摩诗美追求的历程中,还具有一些独特的“转折”性意义。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徐志摩诗歌赏析,希望能帮助到大家!

《翡冷翠的一夜》赏析1

【原文】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

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

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

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

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

(虽则我不信,)象我这娇嫩的花朵,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

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

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

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

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

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 夜 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六月十一日,一九二五年翡冷翠山中

【赏析】

我们可能还记得徐志摩的名诗《偶然》中的最后三句: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效的光亮!

显然,这三句诗强调的不是“忘却”,而是“铭记”,自己对偶然邂逅的一段美好时光难以忘怀,希望对方也记住这段缘情;语气以退为进,似轻实重,表面上故示豁达,实际上却隐寓着留恋。这可谓是“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这是一种艺术的而非科学的、是间接的而非直接的表达方式。诗人或艺术家总是尽量隐蔽情感和思想,不让它们站出来“直接”说话,而是让它们隐寓在诗人为其创造的种种意象和设置的层层矛盾中,拐弯抹角、迂回曲折地“间接”表现出来。在《翡冷翠的一夜》这首诗里,我们将看到诗人是怎样“间接地”而不是“直接地”表现抒情主人公——一弱女子错综复杂、变幻不定的情感思绪的。

诗一开始就切入抒情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爱人的行期应该是早已决定了的,对这本没有什么可疑问的,但这女子心里并不愿意爱人离她而去,也不相信爱人真的忍心离她而去。这样,外在的既定事实同女子的内心愿望形成“错位”,产生了对不是猝然而至的行期却感到突然的心理反应。“那我,那我,……”这是一句未说完的话,它的意思应是“你走了,那我怎么办?”但如果这样说,就缺乏一种诗意,也欠缺含蓄,不能揭示这一弱女子复杂的心理活动。这里用重复和省略号,很好地传达出女子喃喃自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心理状态。“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有我”这是因留不住爱人而说的“赌气”话,女子心里仍在嗔怪爱人,她明知爱人是不可能忘记她的,却偏这么说,言外之意自然是要爱人记住她。但不管怎样,爱人的即将离别在她心里投下了沉重的阴影,对“残红”这一意象的联想,反映了她的精神负担和心理压力,她对爱人走后自己将独自面对现实处境而感到焦虑和害怕。她随即把苦楚的因由转嫁给爱人:“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爱情让人幸福,爱情也会让人苦恼,特别是相爱的人不为社会所理解、不为亲朋好友所支持时,更会有苦恼的感受。女子责怪爱人带给她爱情的苦恼。对爱的表现,诗从开头到这里,切入的是爱的“反题”,它不是正面表现爱,而是从爱人的即将远离在女子心中引起的难过、嗔怒、责怪等情绪反应,反衬出爱人在她生活中的重要以及她对爱人的挚爱和依恋。有了这层铺垫后,诗便从“反题”转入“正题”的表现,指出这爱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爱:“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爱情因溶进了生命、溶进了人的自然情感、溶进了智性和灵性而闪耀着其独特的光彩。这种爱是让人难以忘怀的。能够拥有这种爱是值得自豪、叫人羡慕的。女子的苦恼与自怜被她所拥有的爱的幸福和爱的自豪湮没了,她再一次沉浸在烈火般的爱情体验中:“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四散的飞洒……”写列这,诗人没有让爱的昂奋、情感的高潮继续持续下去,而是笔锋一转,描绘了一幅非常优美的、令人陶醉的“死”的幻象。生与死是具有强烈对照意味的范畴,生意味着“动”,意味着生命;死则意味着“静”,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但生的含义和死的含义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在一定的价值坐标上,没有意义的生不如有意义的死,没有爱情的生不如为爱情而死,正如这女子所说,在爱中心的死强如五百次的投生。为爱而死,这“死”,实际上是另一层次的“生”,爱情因死而获得自由、获得永恒。诗人让抒情主人公从对爱情的幸福体验中转入对死的向往,这似乎来得有点突兀,其实并不矛盾,正是对爱情有着深刻的体验,才萌生了要实现爱情自由和爱情幸福的美好愿望,而这种愿望既然在现实世界中不能实现,也只能通过死来实现了。然而,如果诗就以弱女子为爱而死、进入到天堂或地狱的冥冥之界中而结束,这在艺术表现上并不能充分展开抒情主人公丰富复杂的内心情感,抒情主人公的精神境界也不能真正得以升华。实际上,诗人为抒情主人公设置了另一层矛盾。这矛盾来自现实世界与非现实世界(天堂或地狱)并不存在着本质的区别。也许天堂一如人们想象的是个幸福的世界,那么地狱呢?“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在现实世界里,这弱女子有如“残红”般“叫人踩,变泥”不被人怜惜反遭摧残的命运,进

了地狱,她也“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这就不能不感叹“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的生存处境了。这种矛盾痛苦只有爱才能够抚平。这个弱女子可以舍弃现实世界,可以舍弃天堂或地狱,但不能没有爱——人间至真至美的爱情。有的人把生存的精神力量、精神支柱寄托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比如天堂;或寄托给一个虚幻的偶像,比如上帝。但徐志摩笔下的这个弱女子既不把希望寄托在天堂,也不寄托给上帝;如果她心中也有天堂或上帝的话,那么这天堂是有着至真至美的爱的天堂,爱人便是是的上帝。“——你在,就是我的信心”,“爱,除了在你的心里,我再没有命”,“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爱,爱人,是她生活的一切;爱,成为她人生的信仰。因此,即使她不幸死了,也不是飞到天堂或下到地狱,而是要变一个萤火,“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从“黄昏飞到半

夜 ,半 夜

飞到天明”,只因天上有她的爱人——那颗不变的明星。“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抒情主人公错综复杂的情感思绪、爱怨交织的心理矛盾,终于在爱的执著与爱的信仰中得到了舒缓和统一,并萌发出美好的愿望,闪烁着爱情浪漫而又动人的光彩。

徐志摩的这篇《翡冷翠的一夜》是摹拟一个弱女子的口吻写成的,他用细腻的笔调,写出依恋、哀怨、感激、自怜、幸福、痛苦、无奈、温柔、挚爱、执著等种种情致,层层婉转,层层递深,真实而感人地传达出一弱女子在同爱人别离前夕复杂变幻的情感思绪。抒情主人公这种复杂的思绪,也正是诗人当时真实心境的反映。写作这首诗时,诗人正身处异国他乡(意大利佛罗伦萨),客居异地的孤寂、对远方恋人的思念、爱情不为社会所容的痛苦等等,形成他抑郁的情怀,这种抑郁的情怀同他一贯的人生追求和人生信仰结合起来,便构成了这首诗独特的意蕴。这首诗不象徐志摩的许多抒情短诗那样,以高度的艺术凝聚力和艺术表现力显示其魅力;它是以细腻的笔调,对一种复杂情感思绪的铺叙,对一种自由流动的心理活动的铺展,有许多细致的细节描绘,这在艺术表现上也许会显得比较错杂凌乱、纷繁来碎,然而这正吻合了抒情主人公复杂变幻的思绪。

在语言上,这首诗通篇用一种平白的、近乎喃喃自语的口语写成。口语表达不仅亲切真实如在目前,它比书面语更适宜表现“独语”;当一个人独自抒遣情怀、倾诉情感时,用口语表达方式(说话间的重复、停顿、省略、感叹等等)更适宜表现内心情感的变化和自由变幻的心理活动。口语表达自然、生动、贴切、灵活多变,是这首诗的成功所在。

"这年头活着不易"·赏析2

【原文】

昨天我冒着大雨到烟霞岭下访桂;

南高峰在烟霞中不见,

在一家松茅铺的屋檐前

我停步,问一个村姑今年

翁家山的桂花有没有去年开得媚,

那村姑先对着我身上细细的端详:

活象只羽毛浸瘪了的鸟,

我心想,她定觉得蹊跷,

在这大雨天单身走远道,

倒来没来头的问桂花今年香不香。

"客人,你运气不好,来得太迟又太早;

这里就是有名的满家弄,

往年这时候到处香得凶,

这几天连绵的雨,外加风,

弄得这稀糟,今年的早桂就算完了。"

果然这桂子林也不能给我点子欢喜:

枝头只见焦萎的细蕊,

看着凄惨,唉,无妄的灾!

为什么这到处是憔悴?

这年头活着不易!这年头活着不易!

【赏析】

细细品味徐志摩的这首诗歌——“戏剧体”的叙事诗,我们能不能发现这首诗歌之叙事结构和表层的后面,蕴含或镶嵌着的一个“原型”象征结构?所谓“原型”,是西方“神话—原型”批评学派常使用的中心术语,或叫“神话原型”。通俗一些并范围扩大一点讲,是指在文学作品中较典型的,反复使用或出现的意象,及意象组合结构——可以是远古神话模式的再现或流变,也可以是因为作家诗人经常使用而约定俗成形成的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意象或意象组合结构。徐志摩的这首《“这年头活着不易”》,其“原型”的存在也是不难发现的。读这首诗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唐代诗人崔护的佳作《题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心再寻“人面”,但却人去花依旧、睹物伤情,只能空余愁怅。这种“怀抱某种美好理想去专程追寻某物却不见而只能空余愁怅”的叙述结构,在中国古典诗歌中是反复出现的,差不多已成为一种原型了。

徐志摩此诗是一首戏剧体的叙事诗。诗歌里面显然包含为“新批评派”所称道的“戏剧性”的结构。整首诗歌,确象一出结构谨严而完整的戏剧:有时间,有序幕,也有情节的展开,矛盾的对抗冲突和戏剧性的对话,还有悲剧性的结局、发表议论(独白)的尾声。一开始,山雨、烟霞、云霏……仿佛是电影中的远景镜头,以一种整体情境的呈示,不期然而然地把读者(跟随着诗歌中的“我”)诱导向一种“冒雨游山也莫嫌”(苏轼诗句)的盎然兴致和“访桂”的极高的“情感期待”。接着,镜头平移,推向读者的视野,“松茅”,“屋檐”,“村姑”等质朴而富于野趣的意象系列呈示使画面“定格”在中近景上;接下来是“村姑”动作表情的“特写”,“村姑”之“细细的端详”,不紧不慢,从容纾徐的说话语调,使诗歌叙述体现出和缓有致、意态从容的风格——象电影中使用长镜头那样凝重而深沉。

诗中的“桂”——这一“我”所寻访的对象,必然寄寓隐含着超出字面及“桂花”这一植物本身的意义。具体象征什么,还是请读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如果“桂”仅仅是“桂”,何至于让一个普通村姑“故作深沉”讲哲理般地讲一大通“太迟又太早”之类不可捉摸透的“对白”,更何至于当“我”访“桂”而不遇后,满目“看着凄凄”,连连唉声叹气,叹这“无妄的灾”。这显然是“一切景语皆情语”的“诗家语”了。诗人还在诗歌最后一节的最后一句直抒胸臆,发表议论(很象戏剧中主人公的内心独白),一连声强调“这年头活着不易!这年头活着不易!”而且,“这年头活着不易”竟也成为整首诗的标题而括示诗歌主题,并使诗歌的主题指向下降落脚到实实在在的现实生活的层面上。这与徐志摩大部分总想“飞翔”,总想逃到“另一个天国”中去的诗歌有明显的不同。

古代诗人或野趣雅致,或访古寻幽,虽“寻访不遇”而空余愁怅,却往往由此达观悟道人世沧桑,千古兴废之理,浩叹之余,深沉感慨有加,主题往往呈现出超越性的意向;徐志摩以野趣雅致起兴,却因为直面现实人生的酷烈现状,而以发出“这年头活着不易”的略显直露的主题表达而终结,主题指向却收缩下降到现实生活的实在层面上。这种“形而上”意向与“形而下”意向,超脱性题旨与粘附性题旨的区别,或许是生活时代与社会环境使然吧!

《云游》赏析3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写于1931年7月,初以《献词》为题辑入同年8月上海新日书店版《猛虎集》后改此题载同年10月5日《诗刊》第3期,署名徐志摩。

【赏析】

从《沙扬娜拉》、《再别康桥》到《云游》,人们很自然在其中找出徐志摩诗作中基本一致的诗歌形象和抒情风格。在这类最能代表徐志摩才性和诗情的诗歌里,不仅以其优美的想象以及意境的空灵洒脱打动着读者,而且也因为其中隐约着的对人生的理解与生命的把握时时透出的希望与信仰使读者认识到艺术的价值与美的意义。在这些诗中,徐志摩构筑着自己“爱、自由、美”的单纯信仰的世界。《云游》是其中的一颗明珠。“那天你翩翩地在空际云游”,诗歌开头以第二人称起始,暗示着抒情主体对它的钦慕向往之情。诗里云游的特征是空无依傍的自在逍遥:“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这一逍遥的愉快实在带有脱却人间烟火味的清远,这里既含有《庄子·逍遥游》中与万物合一的自在心态的深刻体会,也有抒情主体心灵呼应的瞬间感受,空中飘荡的云游适性而往,不拘一地,为何会给抒情主体以深深的向往,诗中没有明说,但却在后面作了间接的交代,“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有一流涧水……”,至此,抒情主体作为旁观的姿态点出了第三者的存在,“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两种不同的生命形态形成对比,并由此反射出抒情主体隐蔽的心理历程与人生价值取向。那“一流涧水”无疑是抒情主体客观化的象征,诗中以第三人称“他”称呼,与“你”形成了不同的词语情感效果。同时,第三者“他”的存在是以与云游相对的形象出现,也含有抒情主体那万般忧愁又渴望得到新生与慰藉的心境。“明艳”一词极富

主观色彩,一方面对照着云游与涧水不同的生存形态,一方面又暗示着抒情主体那颗焦灼等待的心,生命的痛苦将何时越过暗黑的深渊走向自在与自由?是否可以这么理解,诗人以“一流涧水”为自我写照而渴望漂荡的云游给自己萎靡虚弱的心灵涂抹些许光亮的色彩,由此,“一流涧水”便是诗人自己心境的最形象比喻。在徐志摩的诗中,“云游”的形象多带有虚幻空灵的美,如《再别康桥》中“西天的云彩”。而徐志摩自己也常以“涧水”自喻,如给胡适的信中提到自己只要“草青人远,一流冷涧”,其中凄清孤单的韵味与此诗何其相似,里头是否蕴含着更深的内涵背景或生命体验,我们禁不住作如是想。

“他抱紧的是绵密的忧愁”,忧愁以绵密,系古代诗词手法的运用,如“问君能有许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把无形的忧愁以形象的比喻来加以形容,说明一流涧水期待的欣喜与遗憾,当“明艳”给自己的“空灵”注入新的生命活力时,涧水醒了,一种长期期待的幸福的充实已悄悄降临,超越时空的生命本体实现的狂喜在抱紧倩影的动作中得到完成,那是怎样的心醉神迷的战栗!

可是,“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一流涧水的欣喜只是一种梦幻般的稍纵即逝,是因为美只能属于那个逍遥无拦阻的天空世界还是因为抒情主体那个理想的心由于过分关注现实而自觉其污浊的心境?姑妄测之,诗歌在此给读者提供了容量极大的想象空间。“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与一流涧水相对的“湖海”已不是单纯的字面浅层意义,而是与美相应合的所具的深层象征意义。如说一流涧水只是个体孤单的审美意象。那么阔大的湖海则代表着博大精深的生命原型力量。而云游也正因如此超越了个体单纯的意义而取得了普遍的永恒性象征。“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诗句中流露出哀怨缠绵的情调使人不禁恻然泪滴。一流涧水希望云游常驻心头的希望终不能实现,唯有把一腔心愿付诸日月的等待。在此盼望中,比起古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更显韵清而味长。此诗极能体现徐志摩诗歌温柔婉转的审美风格。

在《猛虎集》序言里,徐志摩说了一段颇带伤感但又耐人寻味的话:“一切的动、一切的静,重复在我眼前展开,有声色与有情感的世界重复为我存在,这仿佛是为了挽救一个曾经有单纯信仰的流入怀疑的颓废,那在帷幕中隐藏着的神通又在那里栩栩的生动,显示它的博大与精微,要他认清方向,再别走错了路。”这似乎是经历了一生大苦大难的人才能体会到并且能说出来的话,在此之后不久,诗人便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在经历了个人生活和情感的奋斗与危机之后,他是否已经由此体会到超越凡庸无能的生之奥秘?那个“栩栩的神通”是否昭示了诗人另外一个更加湛蓝希望的天空世界?在那里,没有怀疑,没有颓废,有的只是心中早已存在的信心与幸福的许诺。

此诗显然受欧洲商簌体的影响,商簌体系14行诗的音译(Sonnet)。欧洲14行诗大体上有彼得拉克14行和莎士比业14两种,当然,后来变化者大有人在,如弥尔顿、斯宾塞等。其中的区别主要在韵脚变化上,如彼得拉克14行诗的韵脚变化是ab?ba?ab?ba

cd?ed?de,而莎士比亚14行诗的韵脚变化是ab?ab?cd?cd?f?ef?gg。此诗前8行的韵脚变化是aa?bb?cc?dd,后6行与英国14行诗相一致。闻一多、徐志摩主张诗歌的“三美”,徐志摩的诗更倾向于音乐美。这与欧洲诗歌中强调音乐性不无关系。同时,中国传统诗词本有入乐之事,诗与音乐固不可分。诗人对古文颇有根底,同时在欧洲留学期间,接触了许多大家作品,特别对19世纪英国浪漫派诗人推崇备至。华滋华斯、雪莱、拜伦、济慈等人的影响在他的诗中并不少见。“云游”的象征性比喻以及由此引出抒情主人公的情感可以明显地看出雪莱、济慈等诗作中的痕迹。《云游》是一首中西合璧的好诗。

徐志摩诗歌3篇朗读(附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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