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的词中,既有温庭筠的秾丽,韦庄的清艳,又有冯延巳的缠绵、李后主的深婉,也有晏殊的蕴藉和欧阳修的秀逸。至于柳永的铺叙绵密乃至是淫冶恻艳以及苏轼的清旷豪达,我们都能窥知一二。同时,对于婉约词和豪放词的某些缺点,他也尽量避免。因此,周邦彦的词深得后人赞赏,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周邦彦古诗词赏析,希望能帮助到大家!
瑞龙吟·大石春景
词牌名:瑞龙吟|朝代:宋朝|作者:周邦彦
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
黯凝伫,因念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惟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北宋末期著名的词人周邦彦所创调,著词一首,名为“瑞龙吟”。编入《宋词三百首》。这是一首访旧感怀之作。是词人因遭党祸罢黜庐州,十年后方被召回京师任国子监主簿。此词便是写回京后访问旧友的复杂心情。此作以铺叙手法绘画形象披露内心愁苦,今昔交错,人物情绪与作品境界均给予动态性的表现,其结构模式甚至带有戏剧性特点。这使它成为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
风流子·新绿小池塘
词牌名:风流子|朝代:宋朝|作者:周邦彦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里、凤帏深几许?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噎,愁近清觞。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风流子·新绿小池塘》表达相思之情的词。开头三句写初春黄昏外景,点明时间地点。接下四句,写燕能入金屋,而心上人却不能谋面。只能听到伊人弹琴吹簧的声音,备增孤独。“欲说”以下四句忆旧,将当时两人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情态生动绘出。下阕着重写自己的思恋。“遥知”三句假想对方念已;“最苦”写自己梦魂难寻,虽有伊“待月西厢”,却连梦中也不能去到伊人身边。“问”数句盼望重叙旧欢。但结尾又转而把期待全抛掉,诘问苍天:难道让我们“霎时厮见”都不行吗?全词由景而情,吞吐往复,层层递进,将情写到极处,令人读后心潮难平。
花犯·粉墙低
词牌名:花犯|朝代:宋朝|作者:周邦彦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
去年胜赏曾孤倚,冰盘同宴喜。更可惜,雪中高树,香篝熏素被。
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
相将见、脆丸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宋人极喜吟咏梅花,如宋初的林逋即以咏梅诗能摄取梅的风神而传诵一时。这首《花犯》咏梅词,当写于其十年的州县宦游生活期间,其较大可能性是写于溧水任上。在溧水时期,周邦彦用长调写了相当数量的咏物词,如《红林擒近·咏雪》、《玉烛新·梅花》、《三部乐·梅雪》,等等,其中又以《花犯》咏梅最为著称。
这首词借咏梅花,抒发自己萍踪无定、离合无常的慨叹。上片从眼前写起,梅花盛开,风情如旧,忆及去年独赏雪中素梅的雅兴。下片仍从今年写起,人将远行,梅花亦似惜别而坠落。待到梅子熟时,自己身在江上,只能遥想潇洒扶疏的梅影。全词句句紧扣梅花,也句句紧扣自己。人与梅花溶为一体。委婉地透露自己年来落寞的情怀。作者善于从虚幻处着笔,写得曲折含蓄,余味无穷。
大酺·春雨
词牌名:大酺|朝代:宋朝|作者:周邦彦
对宿烟收,春禽静,下雨时鸣高屋。墙头青玉旆,洗铅霜都尽,嫩梢相触。润逼琴丝,寒侵枕障,虫网吹粘帘竹。邮亭无人处,听檐声不断,困眠初熟。奈愁极顿惊,梦轻难记,自怜幽独。
行人归意速。最先念、流潦妨车毂。怎奈向、兰成憔悴,卫玠清羸,等闲时、易伤心目。未怪平阳客,双泪落、笛中哀曲。况萧索、青芜国。红糁铺地,门外荆桃如菽。夜游共谁秉烛。
夜色中烟雾消散,天地间寂静,听不到鸟声喧喧,只有阵阵急雨,在屋顶上响成一片。新生的嫩竹探出墙头,青碧的颜色如玉制的流苏一般。皮上的粉霜已被冲洗净尽,柔嫩的竹梢在风雨中摇曳,相互碰撞摩缠。雨气潮湿,松了琴弦。寒气阵阵,侵入枕头帏幛之间。风吹着落满尘灰的蛛网,一丝丝粘上竹帘。在寂寥的旅馆,听着房檐的水滴声连绵不断,昏昏沉沉,我独自困倦小眠。怎奈心中太苦闷焦烦,梦境连连被雨声惊断,梦境又是那么恍惚轻浅,醒后难以记住星星点点,幽独的我只有自伤自怜。我这远方的游子,归心似箭,最担心的是满路泥潦把车轮粘连,使我无法把故乡返还。怎奈我现在的情景,就像当年滞留北朝的庾信,苦苦地思念故园;就像瘦弱的卫玠,多愁多病而易伤心肝。困顿清闲,更容易忧愁伤感。难怪客居平阳的马融,听见笛声中的忧怨,就悲伤得泣涕涟涟。更何况在这长满青苔的客馆,萧条冷落,已被凋残的点点红花铺满。如今门外的樱桃已经结成豆粒大的果实,却无人与我共同赏玩。
齐天乐·绿芜凋尽台城路
词牌名:齐天乐|朝代:宋朝|作者:周邦彦
绿芜凋尽台城路,殊乡又逢秋晚。暮雨生寒,鸣蛩劝织,深阁时闻裁剪。云窗静掩。叹重拂罗裀,顿疏花簟。尚有綀囊,露萤清夜照书卷。
荆江留滞最久,故人相望处,离思何限。渭水西风,长安乱叶,空忆诗情宛转,凭高眺远。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荐。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敛。
关于这首词的写作地点,周济谓“此清真荆南作也,胸中犹有块垒。”(《四家词选》)从首句及内容看,当是作于金陵(江苏南京)。时间当在知溧水县前后。周邦彦于元祐八年(1093)三十八岁时调知溧水县,绍圣四年(1097)升迁国子主簿。
上片起拍“绿芜凋尽台城路,殊乡又逢秋晚”,在眼前展现一片秋景萧条,客子秋心寥落。台城在金陵,金陵乃六朝旧都,自隋唐以来,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兴废之感。如唐末诗人韦庄就感到“六朝如梦”(《台城》)。而现在的台城更是草黄叶枯,“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更使人有满目萧然之感。“又”字起递进连接作用。殊乡作客,已经够使人惆怅了,更何况又遇上晚秋时节,“众芳芜秽”,殊乡客子更难以禁受了。词意递进一层。陈廷焯认为“只起二句便觉黯然销魂……沉郁苍凉,太白‘西风残照’后有嗣音矣。”起首造境便为全篇意蕴定下基调。
自“暮雨生寒”至上片歇拍全从殊乡秋晚生发开去,一路铺叙,渲染“殊乡又逢秋晚”的惆怅心情。“暮雨生寒,鸣蛩劝织,深阁时闻裁剪”。蛩,就是促织,因鸣声“唧唧”,好似织机声响,故名。晚秋之夜,本已渐凉,加上秋雨,顿觉寒生了。更何况词人情绪低落,更觉周围寒意更深,深阁妇女已在“寒衣处处催刀尺”,(杜甫《秋兴》)开始缝制寒衣,准备过冬了。以上是从客观事物层层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显得更浓了。从“云窗静掩”起,就作者主观方面进行勾勒。“静掩”,没有什么人来往,烘托出一种幽静的孤寂感。这种主观感受又是词人所处客观环境在心理上的反映。
“叹重拂罗裀,顿疏花蕈”。罗裀,就是罗绮垫褥。花蕈,就是精美的竹席,词中天气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韩偓《已凉》),撤去竹席,换上垫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为什么要“叹”呢?“叹”,就是词人惊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时光流驶,节候变迁,所以撤去“花蕈”用“顿疏”,换上“罗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词人对光阴迅速的敏感,对自己老大无成的叹息,用辞十分精细。“尚有綀囊,露萤清夜照书卷。”虽然时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却还留着,露萤照我读书。綀,音疏,稀薄布料。这里用车胤囊萤典故。《晋书·车胤传》:“(胤)家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读书。”当然,周邦彦不比车胤,不至于“不常得油”,这只是说,他虽有他乡作客、宦海浮沉之叹,但他志在诗书,不汲汲于富贵,不想“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修身洁行,志趣高尚,书生本色,不负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如王国维所云:“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者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为我用。”这上片歇拍两句没有将惊秋发展为悲秋,而是荡开一笔,使词意转向高雅旷达,这是一个关键处。
下片转到对故人和往事的追忆。“荆江留滞最久”,周邦彦于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庐州(合肥)教授至调任溧水之前约有七八年时间,他曾留滞荆州。据王国维推断,他在荆江“亦当任教授等职”(《清真先生遗事》),年方三十多岁,他这时在金陵,怀念荆江故旧,但却从对方怀念自己着笔。如果只写自己怀念荆江故旧,则荆江故旧是否怀念词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荆江故旧怀念自己,则自己对荆江故旧的怀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简而意明,笔法巧妙。“渭水西风,长安叶乱,空忆诗情宛转。”这是化用贾岛诗“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忆江上吴处士》)长安借指汴京。周邦彦于神宗元丰初以布衣入汴京为太学生。元丰六年(1083)升太学正,直到哲宗元祐二年始离汴京外任庐州教授,他居留汴京时间长达十年之久,正是二三十岁的青年时期。他任太学正,“居五岁不迁,益尽力于辞章。”(《宋史·本传》)据陈郁《藏一话腴外编》所载邦彦佚诗《天赐白》、《薛侯马》都是在汴京时期作的。陈郁称赞他的诗“自经史中流出,当时以诗名家如晁(补之)、张(耒)皆自叹以为不及”。可见其诗才之高超,只是为词名所掩而已。此时,他想到汴京也正当西风落叶的晚秋,追忆从前这时候二三好友,风华正茂,以文会友,吟诗唱和,诗情宛转,其乐何极、至今回首,乃如电光火石,幻梦浮云,徒增感慨。“凭高眺远”一句从词意看本应放在“渭水西风”之前。“渭水西风”三句正是凭高眺远所见到的想象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于此处,作为补笔,收束上文,以舒积愫。可是关山迢递,可望而不可即,情怀郁郁,惟有借酒消愁,举杯一醉。“纵玉液新篘,蟹螯初荐”玉液,美酒,篘,漉酒的竹器,此处作动词用。“蟹螯”典出(《世说新语·任诞》):“毕茂世(卓)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这是一种不为世用,放诞不羁的行为,作者的意思是说,他也要像毕茂世那样,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山翁指山简,晋代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之幼子,曾镇守荆襄,有政绩,好饮酒,每饮必醉,人为之歌曰:“山公时一醉,径造高阳池。日暮倒醉归,酩酊无所知。”(《世说新语·任诞》)周邦彦以山简自喻,也可看出他当时心态。“但愁斜照敛”,忽作转折,似与上文不相连贯,实则一意承转,他正欲饮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脱愁思,然而不行,当淡淡的落日余晖洒在“绿芜凋尽”的台城道上时,一片衰草斜阳,暮秋古道的苍茫景色,摇撼着他的心弦。上片节候推迁,流光易逝的感慨,再次充塞胸臆:岁月如流,人生有限,寸阴可惜,去日苦多,他不免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登乐游原》)的迟暮之感。所以陈廷焯说:“美成《齐天乐》云:‘绿芜凋尽台城路,殊乡又逢秋晚’伤岁暮也,结云:‘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敛’,几于爱惜寸阴,日暮之悲,更觉余于言外。”(《白雨斋词话》)
那么,周邦彦滞留金陵时,年不过四十左右,何以就有迟暮之感?这只要看他于哲宗元符元年(1098)写的《重进汴都赋表》中一段话,便可大略知道:
“臣命薄数奇,旋遭时变,不能俯仰取容,自触罢废,漂零不偶,积年于兹。臣孤愤莫伸,大恩未报,每抱旧稿,涕泗横流……”
北宋新旧党争激烈,对周邦彦的仕宦生活有一定的影响,因为他“不能俯仰取容,自触罢废”,他自元祐二年至绍圣四年,外任庐州教授,滞留荆江,调任溧水,十载漂零,过着“漂流瀚海,来寄修椽……憔悴江南倦客”(周邦彦《满庭芳》)的生活,心情抑郁寡欢,他留金陵时,正是在十载“漂零不偶”的期间之内,所以他在词中惊秋感物,怀念故友,借酒消愁,迟暮之感,都与他的生活遭际有关。因此,全词感情亦极沉郁顿挫,陈廷焯云:“词至美成,乃有大宗……然其妙处亦不外沉郁顿挫。顿挫则有姿态,沉郁则极深厚。既有姿态,又极深厚,词中三昧,亦尽于此矣”。此词笔法迂回曲折,感情沉郁顿挫,是其妙处。
周邦彦古诗词赏析5篇有名